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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從爸爸的朋友,也就是亞野集團的董事長──亞野祐人,口中得知自己的父母,因為車禍而雙雙身亡的消息。
那時早川院還是個14歲的少年。
父母的後事全部都由亞野家接手打理,他唯一知道的只有爸爸媽媽已經離開了,而毫無能力的自己只有在旁觀看的份。
看著父母的照片掛在由無數花束堆疊而成的台上,冰冷的手不禁抓著自己的衣角,媽媽的照片總是掛著甜美的笑,讓他喜愛的不得了,但如今這個笑靨看來卻讓人刺眼與心冷。
整場喪禮下來,聽著周圍親戚的泣聲,悲愴的心情令他想哭卻流不下淚,可以聽到有不少人走來和自己搭話,陌生的面熟的都不缺,但是他們無論說了什麼都傳不到心裡,彷彿是飄渺的煙繚繞在旁卻無形可觸,只是加重了心房的枷鎖。
突然有張大手蓋上自己的頭,回神看見亞野祐人蹲在面前,不輕不重的搓著自己的髮。
「院,到我家來吧。」祐人從嘴角扯開了笑容,明明笑著但雙眼卻是腫的。
「可是,這樣太麻煩您了!您已經幫我將爸爸他們的後事都處理好了,叔叔已經幫了我太多了……我還不知道該怎麼報答您,還讓您收留我的話……」早川院搖了搖頭,如果自己再接受眼前男人的幫助,害怕收的太多到時不知如何回報。
亞野祐人笑著用拇指撫著他的臉。
「你爸生前也和我約好,如果兩家各自有一方出了意外,一定要互相幫助,如果我現在不將你接過來,你爸鐵定會拿著殺我的凶器在天上等著我。」裝作幽默的笑了幾聲,祐人褐色的瞳誠懇的望著自己,說:「院,你以後就是我的孩子了,好嗎。」
「……」看著祐人藏有無限慈愛的眼神,早川院咬了咬下唇,小小聲的答應了。
祐人也笑了,然後牽起自己的手。
當他隨著亞野祐人回到家時,便聽見從不遠出傳來逐漸接近的腳步聲,抬頭一看便看見一個小東西飛快的朝自己身上撲來,害他嚇的措手不及只好把在眼前的孩子接住。
沒想到將頭埋在自己胸膛的孩子竟小聲小聲的啜泣著,早川院慌忙的只好拍了拍小上自己十歲的亞野拓人的背,因為他並不知道拓人哭的原因,只得往站在一旁的亞野祐人投向求助的眼神。
祐人只是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曉得,下一秒便聽到懷中的孩子帶著重重的鼻音說著:「哥、哥哥不哭,拓人、拓人可以陪你喔!」僅僅四歲的男孩緊抓著他胸前的衣裳,抬頭望著他,眨著墨黑的眼,小臉也哭得紅紅的,你這才知道原來男孩也曉得自己父母雙亡的事情。
但年幼的孩子還不知死亡這件事,只知道所謂的死就是很久很久都見不到那個人,恆久直到永遠。
他抱著男孩,輕聲的說著:「哥哥沒有哭喔,所以拓人也不要哭了。」男孩哭腫的雙眼讓早川院的心底直發酸,為什麼孩子總是純真的讓人想要疼惜他,只希望他露出笑容。
「哪有!哥哥明明就有哭!」帶著鼻音抗議著。
「你哪裡看哥哥哭了?」將小手帶上自己的臉,「沒有眼淚呀。」
「有!哥哥的這裡在哭!」男孩掙開被握住的手,往他的左胸搥著,「而且很傷心很難過!」
早川院聞聲一顫,抱著拓人的手收緊。
原先毫無淚水的眼框逐漸濕潤,眼前男孩的臉龐逐漸模糊,感覺眼框發燙著緩緩的滑下淚,不知道壓抑多久的情緒卻因男孩童心的一番話而一次釋放,而領他進屋的亞野祐人不知早已離開多久,也許是知道他一向不願意在別人面前表露自己真實的情感而迴避。
腦內一股熱的無法去思考,此刻他只想大哭一場,不自覺的將男孩抱的更緊,而胸前的衣裳也逐漸被浸濕,傳入耳中的除了自己的低鳴還有男孩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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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亞野家後,早川院原以為他的姓氏會被改掉,但亞野祐人卻對自己說不必,那是父親所留下的寶貝,所以他才得以繼續帶著父親的姓與母親取的名生活。
接著的生活並不困難,他的食衣住行,甚至教育都由亞野家開銷,而他唯一被交付的任務只有:陪伴未來亞野集團的繼承人──亞野拓人成長,並且成為能夠扶持拓人將集團完美經營下去的人。
就算沒有這樣吩咐,他也早就做好要回報這家人給予他一切的準備了。
而亞野拓人更是從會認人開始,只要看到他便會興高彩烈的蹦跳著,想要拉著他到處玩耍,讓身為獨生子的他覺得自己像是有了個弟弟般。他也是打從心底疼愛著這個小他十歲的男孩,加上拓人現在也算是他半個弟弟了,他沒有理由不去照顧他吧?
平常的生活他除了去學校,就是在家陪著拓人,他常聽到班上同學都在抱怨自家的兄弟姐妹多麼惹人厭,但是早川院覺得和拓人相處的時間越長,只覺得男孩在他的心中地位越來越重,想要好好守護他的想法也日愈漸增。
時間仍舊流逝著,不知不覺總是拉著自己手的男孩也成長為俊秀的少年,兒時圓潤的臉也削尖不少,加上拓人一向喜歡稍長的髮型,清秀的臉、微長的髮,以及纖瘦的身材,要不是因為早川院看著拓人一路長大,不然猛然一看,其實將拓人誤認成女性也是有可能的。也許是因為拓人亮眼的外貌以及好相處的個性,他發現拓人的人際關係很廣,而追求對象比比皆是,並且男女皆有。
但拓人只有在他面前才會更加的放鬆對他撒嬌,小時候也就算了,升上小學還是一樣,甚至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
而拓人似乎是被他寵慣了或是天生個性使然,總是不喜歡在家把衣服穿整齊。常常放學回到家就從玄關一路脫脫脫,直到身上只剩下校褲。從地上撿起拓人的制服時,他也慶幸拓人不至於開放到全身光裸,因為他也察覺到自己似乎……對著亞野拓人有著不一樣的情愫──看著拓人的裸體他會起生理反應,簡單來說就是,升旗。
就算拓人要求著要和他一起洗澡,他也可以用已經長大的理由而拒絕,一方面是讓拓人矯正太黏他的習慣,一方面也是讓自己保持理智的原因。
早川院二十二歲那年,大學剛畢業,而拓人也是國一生了。
由於早川的成績特殊優異,加上外界也知道他是亞野集團董事長的養子,讓國外知名的大學注意到他,在畢業前便已邀請早川在國內的大學修業完畢後可以直接去他們學校進修。
因為是校方主動邀請,所以在正常的修業期間內食宿交通等基本花費都由校方提供。
當他主動和亞野祐人提出留學要求時,祐人更是大力支持,並拍拍他的肩露出這些年來一直不吝嗇於他的笑容,還說等他回來後專任秘書的位置就交給他了。
他在獲得認可後,第一時間就去拓人的房間告訴拓人這件事,沒想到拓人並不像祐人一樣為他開心,反而甚麼都沒說的就將他推出房間,而接連幾天下來貌似都鬧在彆扭,就連這近十年來的早晚問候都沒了,甚至還會在家裡刻意避開他。
早川院心裡覺得有點受傷,但這並不能改變他的決定,因為他了解只有不斷精進自己,未來才有足夠的能力能夠守護他最重要的人。
利用開學前還算充裕的假期,他開始整理行李,衣物一件件的填滿空隙,但仍舊填不了與拓人許久未正面對視交談的空虛。
曾經好幾次走到拓人的房門前,想敲敲他的門和他說說話,希望在這短短的時間內盡可能的和他在一起,但一想到他迴避自己的模樣就覺得心冷,但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甚麼,矛盾的心態促使自己放下貼著門板的手。
這段時間在早川院心神不寧的過程中就這樣匆匆而過。
——直到隔天就是他要飛往國外的夜晚。
將裝滿必需品的行李箱拉鍊拉上,早川院將一旁的毛巾蓋在自己頭上,一邊檢查註冊清單上所需的物品和自己的行李有何出入,一邊簡單擦拭著自己微溼的髮。
這時聽到門外傳來清脆的敲門聲,他挑眉看向牆上的掛鐘,顯示現在時間為半夜十二點三十五分,正是他平常入睡一小時後的時間,住在這個家裡的人都很清楚自己的作息很規律,也不曾有人會刻意打擾他的睡眠,加上現在的他上身赤裸只有下半身穿著寬鬆的棉質長褲,所以他考慮是該去應門,還是就這麼裝睡的好。
「阿院、你睡了嗎?」細小卻又異常清晰的聲音。
敲門的居然是讓自己牽掛一輩子的存在。
TBC.